【女性,再也不該為此噤聲。但,這簡單嗎?】電影《女也》影評
作者:影癡的人生診療室
電影《女也》Woman(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0KuirVykfL0)選在3月5日這個時候上映真是恰如其分。在這鄭家純事件鬧得舉國沸騰之時,我看著網路上無數人對鄭家純的指責謾罵,真想叫那些人通通去看《女也》!接近片尾時,一位黑人女性表情嚴肅地表示,難道非得要我們擺出「完美受害者」的樣子,你們才會聽到我們的聲音嗎?即便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,但當我看著銀幕上勇敢的女性,用不需要向任何人低聲乞憐的語氣,道出這社會對女性群體是多麼的暴戾時,依然大為心驚也大受觸動。
橫跨50個國家採訪超過2000名女性,本來擔心《女也》會因關注的面向太龐大而顯得雜亂,但它的結構清楚、梳理清晰整齊,且同時掌握了話語和影像的力量,讓你直視一張張臉龐,也聆聽一個又一個女性的心聲和故事,從生理層面、性、愛情,談到教育、職場、孩子、年老,以及性別暴力,沒有刻板式的形象呈現,而是真實的樣貌、真實的女人,無須迴避。讓每個人、每張面孔講出自己,而觀眾更可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,正如片頭片名的呈現,是Woman,也是Women,從個體望進集體,但同時更是無可取代的個體。
開場,一位女性說,這是我第一次對大家說出我的創傷。對一個因為性別而遭到傷害的人而言,「把事情講出來」的難度可能超越任何金氏世界紀錄,所以對著攝影機,講出自己身為女性而經歷過的事情,在意義上舉足輕重。一個中國女性談到自己因為要讓哥哥繼續升學,所以沒辦法讀書,本來還帶著笑容,但講一講就開始鼻酸、哭泣,說了,如果我堅持、哭鬧著要上學的話,他們應該還是會讓我上學吧?這段令人心酸的話,其實也一定程度反映了性別歧視受害者檢討自己的心理。更甚者,她說,這件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講了,但每次講情緒還是會不小心上來。無論是第一次、還是第幾次說出來,那切身的經歷都是無法抹滅的,因為身分會跟著你一輩子。
女性,再也不該為此噤聲。但,這簡單嗎?
一個白人女性在青少年時期長期被父親性侵和性猥褻,她剪短髮,試圖讓自己變得「沒那麼有性吸引力」,直到十幾年後她才敢留回長髮。非洲原住民族女性在完全未知的狀況下被強迫進行割禮,她問長輩為什麼要這樣做,長輩只說「因為妳是女人」。一個因為請產假回來而遭到公司惡意對待的女性說,要不是當初有個男同事對她的遭遇感到憤怒,而大聲說出這就是性別歧視,她可能到現在都還不會憤怒起來。
在性別弱勢的狀況下,面對的壓力非常可怖,而我們,是否能有那個男同事的勇氣,挺身而出發聲?即便只是為一個人、一件小事,就已經無比足夠。因為《女也》同時也藉由這些女性之口,讓我們看見她們是如此的堅韌。
無數的女性,無畏地走自己的路。勇敢地去享受愛情,大聲說出性高潮的爽快,或享受養育孩子的快樂─女性不只有愛情,但當愛情來臨時何必吝於擁抱;每個女人都是人,性哪有什麼好羞恥的?一個女性說她達到性高潮時,覺得之前的人生到底都錯過了什麼啊。這不也暗指了女人的性愛總被父權社會視為滿足男人需求的意思嗎。而孩子,正當觀眾為奉獻多少心力照顧身心障礙孩子的母親感動時,電影也不避諱地提出中國一胎化政策曾逼著多少婦女墮胎;關於孩子的事情,其實也可以是多痛的。
直視那些受傷的與美好的,直視自己─就像在這個青春無敵至上的社會,接受自己年老的樣子,接受自己真正的樣子,又有什麼不好呢?脫下衣物,展現自己的裸體;導演的視角沒有對女性身體的任何剝削,我從影像中看到的,是尊重。正如整部電影,展現了滿滿的同理,剝開圍繞在女性身上的種種議題,去直視生為女人/身為女人這件事,而當那些女性的臉龐一張張出現在銀幕上,無需多言,就已經是足夠偉大、足夠動容之事。
《女也》最重要的價值,或許就在提醒這個社會,女性有各式各樣的樣貌,而每個故事都是值得被聽見、被訴說、被正視的。無論走在什麼路上,無數的女性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走出的路上,告訴我們,同時,也提醒我們也要告訴生活中的那些她們─不要因為身為女性而感到抱歉。